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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是感染性疾病流行的晴雨表
时间:2020-11-27

科研中失败要多于成功,

但如果一直往下钻,

等到有一天突然有种花开的感觉

安杨:我们做科普,会告诉公众感冒分为病毒感冒和细菌感冒,你们研究的 “病毒”是这里说的含义吗?

钱渊:完全正确。我们研究的是跟儿童疾病密切相关的病毒。比如引起急性 呼吸道感染或者急性腹泻的病毒,还有一些引起血液疾病。在小年龄组,病毒是 引起上、下呼吸道感染最重要的因素。病人来了,通常我们做咽拭子检测,如果 査到了病毒,就可以给临床医生提供科学依据:这个孩子不需要使用抗生素。这 样就避免了抗生素的滥用。另外,有些病毒感染会演变成比较严重的情况,病毒 报告能及时提醒临床医生,引起他的警觉,在跟家长交流中,也可以把疾病可能 发生的后果告诉家长。

安杨:我个人是2000年以后才知道原来感冒分为病毒感染和细菌感染,才警 惕到抗生素滥用问题。

钱渊:我们从1979年开始就在研究病毒感染的快速诊断。那时快速诊断国


内外都还没有普及,还是作为一个特别先进的课题在做。而我们国家当时百废待 兴,我们的老师也是到国外重新学习归来,才逐渐建立研究体系。2。0。年以后, 老百姓,甚至包括一些基层医疗人员才逐渐对病毒有了认识,这得益于科学普及 传播、医疗技术进步,还有对于抗生素滥用问题的重视等多方面。

赵林清:我们建立的病毒检测平台开始是用于病毒监测的,后来运用到临床 病原诊断。最早是王之樑老师建立起我们研究所的经典病毒学研究,钱老师又从



国外带回来分子病毒学技术,开始做常见病毒和新发现病毒研究,就是这么一代 一代积累下来。2003年SARS开始,我们病毒研究室厚积薄发。那时候疫情非常 严重,很多地方束手无策。钱老师首先站出来说:“用我们实验室的方法对不明 原因肺炎的孩子筛査,如果能确定是哪种病毒感染,可以解释病情,就不用隔 离了。”

钱渊:以前,其他一些做科研的不太重视呼吸道感染病毒研究,但我们的研 究对象是儿童,儿童急性呼吸道感染是一个最重要的病,所以我们一直关注这方 面研究°SARS期间只要有发热、肺炎症状,其他医院就隔离,一个病人需要一 个病房,隔离负担非常重。我们只是按照自己常规的做法:病人来了,做病毒检

测,鉴别出哪些是普通感染,进入普通的肺炎病房治疗。虽然我们也留出隔离病 房,诊断出SARS病人,但不需要那么多隔离病房了,隔离负担大大下降。医院 领导给市领导汇报时,市领导一听就觉得这个做法不一样,这个技术也很快推广 起来。病毒实验室像“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到了关键时刻,科室的人真的跟 上战场似的,SARS就不用说了,其他一些病毒也是,一旦造成儿童感染,很可 能是重症,甚至死人,所以我们需要时时警惕。后来2009年流感暴发、手足口病 等流行,我们都是不打无准备之仗的,外地流行什么疾病,我们也参加会商,把 研究经验告诉他们。

安杨:如果说没有大流行,很可能是我们防控在前,这其中也包括了你们的 监测工作。你们的病毒研究目前有哪些进展?

钱渊:一个是对于病原的认识,一个是做病人监测。一些新病毒,比如新发



的偏肺病毒,在国内我们是最先报道的。

赵林清:腹泻病毒也是我们研究的一大重点。钱老师在国内是最先报道临床 G9型轮状病毒和北京的诺如病毒暴发的。

钱渊:因为有SARS的教训,临床医生都很警惕。当时有医院打电话问我 说:“钱教授,我们做手术的一个团队全都倒下了,是怎么回事?还有一个病房 全都腹泻的。”我不认识那个医生,但他的声音我现在还能想起,他说:“您帮 忙做做(检测)吧,别以后出大事。”后来我们査出是诺如病毒,及时上报。通 过深入研究,现在我们已经有了可以用于临床的诺如病毒诊断方法。

赵林清:现在我们的病毒病原诊断技术已经能与临床更好地结合了,临床医 生的观念也转变过来了。原来我们跟临床医生聊(不仅仅是基层医生,也包括我 们自己的医生),他们会问:“告诉我这是病毒感染有用吗?反正也没有药物可 以治疗。”后来慢慢地大家就明白了:如果是病毒感染,就不要用抗生素,这样 就减少了抗生素的滥用。有个偶然的机会,我去基层医院取标本,就听见家长说 “这个医院水平真高,不光告诉我是病毒感染,还告诉我是什么病毒”。这也间 接提咼了患者对医院的信任。

安杨:除了研究进步外,你们也影响了临床医生的观念。

钱渊:这是肯定的,因为知道病原,对治疗是有帮助的。医生也会根据临床 的需求来对我们的研究提出建议。

安杨:临床医生还可以通过科普影响百姓。这个影响面太大了。另外,发现 一个苗头没有让它暴发,也许没有看到治疗性的成功,但预防了问题发生,意义 更大。儿科病毒研究有什么特点?

赵林清:儿童抵抗力差,有的感染性疾病发病进程非常快,危害性可能更 大。钱老师有一句话“儿童是感染性疾病流行的’晴雨表’”,很多感染性疾病



通常是在儿童当中首先发现并引起危害,然后再引起注意的。

钱渊:儿童医院的急诊和门诊病人突然增加,是这个城市感染性疾病流行的 “晴雨表”。这是我们多年和临床结合总结出来的。这种临床和科研密切结合的 模式建立,跟我们老一辈科学家的高瞻远瞩密不可分。我的老师王之樑当时是国 家送出去留学,他们和临床的张梓荆老师等建立了一个很好的模式:临床有什么 问题就找到实验室,共同发现病毒跟疾病的关系后,及时开学习班,向全国推广 普及。

安杨:未来还有哪些方向值得探索?

赵林清:进一步研究病毒的致病机制,同时更多地立足于临床病毒学,我 们想看看能不能建立起一些重症患儿的预警机制:如果孩子感染了病毒,什么情 况下会变成重症?提前给医生一个预警。这是比较理想的目标,在努力往这方面 走。另外,现在移植技术发展很快,病毒病原的筛査非常重要,移植前如果少了 病毒筛査,有可能功亏一篑,这方面我们跟兄弟医院合作得非常好。还有,未来 要发展哪些疫苗,也需要以我们的相关流行病学的调査为依据。需要探索的东西 非常多。

安杨:老一辈发现了儿童是感染性疾病流行的“晴雨表”,你们这一辈就要 把这个表做得更加精准、科学。您为什么选择这个专业?

赵林清:我原来是临床医生,如果有病人症状很重,来了医院,通过我的治 疗很快好转,那时候成就感特别明显。研究生时来到儿研所跟随钱老师做研究, 做的过程中,我慢慢地就发现自己喜欢往里钻一些东西。大家都知道,科研中失 败要多于成功,但如果一直往下钻,等到有一天突然有种花开的感觉,那种成就 感跟做临床工作不一样,然后会更着迷于自己的工作。

采访手记:

看病像破案,病毒研究则是为破案提供有利证据。对于个体,病毒诊断可以 帮助医生找到更精准的治疗方案;对于群体,病毒研究更像前哨,将威胁公众健 康的感染性疾病扼杀在摇篮期。

上医治未病。解决问题意义重大,但阻止问题的小苗肆意生长,意义更加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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