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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信任是我探索的勇气之泉
时间:2020-11-27 文:马立霜 摄:胥焰


因为是在探索,是真实挑战,没有办法预期结果,也没有办法回过来 评估当时那个决定是对还是错。探索必须用结果说话,这是很残酷的,但 我们必须要面对。

我能够去挽救别人,如果没有我,这个小生命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 了,这是一种非常美好的感受。

安杨:这是您去301医院会诊的照片?

马立霜:对,这几年随着产前诊断水平的提高,很多宝宝在妈妈肚子里的时 候就能发现先天畸形,诊断出来就要考虑儿科医生介入,给一些建议:什么病? 怎么治?治疗以后远期会怎么样?如果畸形严重,要不要中途引产?所以这几年 儿科医生和产科医生配合得非常密切。这样既是关爱孩子,也是关爱大人。很多 事情,不管多重多轻,最可怕的是心里没底,家长了解情况后,就好坦然面对。

安杨:这个宝宝当时是什么情况?

马立霜:产前诊断膈疝。轻症膈疝出生后没有什么症状,可能孩子在査体时 或者偶然肺炎照胸片等情况下被发现。重度膈疝通常是产前发现的,一般发现越 早情形越严重,对心肺发育影响非常大,存活率很低。以前产前诊断技术没那么

好,很多宝宝出生以后死于窒息,但不知道原因。随着高龄产妇增多,膈疝发病 率也升高了。但老百姓的健康理念不一样了,很多父母认为这宝宝来了,就是我 的家庭成员,是个生命,要不惜一切代价治疗,这也体现了对生命的尊重,而儿 科现在有技术能够帮助一些孩子,通过和产科医生的交流合作,我们希望能给更 多这样的孩子生存的机会,不要轻易放弃。



安杨:还记得孩子的父母找到您时的情景吗?

马立霜:历历在目。无一例外,这样宝宝的家长来的时候都是满脸愁云,天 塌下来的感觉。这对夫妇是和孩子爷爷一起来的,我就跟他们讲,危重症膈疝死亡 率还是很高的,特别严重的可能只有2 0%~30%的存活率,但是只要能挺过手术这一 关,很多宝宝是可以抢救回来的。说得很客观,有希望,但希望很小,不过我们可 以共同尽最大的努力去试。经过沟通以后,病还是那个病,人还是那个人,但是几 乎90%的家长心里有底了,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了。能做的就是往前走,尽一切努 力,至于结果怎样,已经不是特别重要了。我特别欣慰的也是这一点。

安杨:一个成熟的医生在治疗之前不会给患者打保票,但是会给他信心,信心 和保票是两码事,不过患者理解得可能不一样,患者可能对治疗寄予了极大的希 望。但是,医学的不确定性永远存在,万一没能如愿,怎么交代?有没有压力?

马立霜:这个问题真的触到了我的内心。这种疾病存活率低,我们只能说 尽全力,但是效果是未知的,在和家长多次沟通中,我们多数都建立了很好的信 任关系。有时候半夜去转运病人,一路跑着,家长在旁边都看着呢,他们能够感 受到医生的付出,能理解。印象特别深的是我们尽了全力去治,但效果不好,救 死扶伤的本能让我不能放弃,但是孩子还是没有回来,心里空落落的,特别痛, 那种感觉难以形容,一个生命在面前一点一点消失,那种感觉是收不回来的。有 时家长反而很理性,安慰我说:“已经尽全力了,就这样吧,我们也不想让孩子 再继续痛苦。”有的家长给我发短信:“马主任,孩子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只有这 么几个小时,但是您为他做的这一切甚至比我们做家长的都要多,我们真心感激 您。”收到这样的短信,我经常就控制不住,特别感动,就是这些家长,是他们 给了我特别特别大的信心,那种生死相托的信任,毫无保留的信任。

安杨:有没有受委屈的时候?


马立霜:有啊,委屈得哇哇大哭。每一位孕妇我都要充分沟通的,但是也有 治疗出现问题的时候,家长说:“如果当初那样选择就好了,可能就不是这样的 结果。”这个时候,我心里就特别委屈。能开导家长的时候,我就说,现在不要 再责怪我们自己,其实这个“我们",包括家长,也包括医生,因为走每一步我 们都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如果能再重走一遍,可能仍然是这样的选择。我们很多 时候是在探索,在当时的状况下,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去选择对孩子最好的方 法,那就不要后悔。因为是在探索,是真实挑战,没有办法预期结果,也没有办 法回过来评估当时那个决定是对还是错。探索必须用结果说话,这是很残酷的, 但我们必须要面对。

安杨:敢于挑战的医生其实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一旦失败,他们面临两个压 力:一个是活儿砸了,谁心里都非常沮丧;另一个就是怎么面对家属的问题。所 以他们的压力非常大。

马立霜:手术成功后我特高兴,拍着小朋友说:“又一个小生命被我们救回 来了! ”有的家长说:“马主任,您岂止是救了他一个小生命,您是救了我们整个 家庭! ”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这样的孩子被救回来,我真的很自豪,这种感觉没有什 么能代替。医生这个职业带给我最大的收获就是成就感、价值感:我能够去挽救别 人,如果没有我和我们团队的努力,这个小生命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了,这是一种 非常美好的感受。所有苦都不是什么问题,我就是非常热爱这个职业。

采访手记:

医学的进步需要有一些挑战者,挑战就有失败的可能,其实除了失败和成功 之外,还有一个后悔不后悔的问题。有时候失败了,但是我们尽力了,就没有那 么多后悔,但有时,如果双方沟通不够清晰,那么可能留下的是后悔,甚至是误 解、抱怨。我们媒体人需要在传播中让人们认识到医学的不确定性,认识到医学 进步是不断探索的过程,同时也要感谢那些愿意一起去迎接挑战的患者和患者家 属。不管最后是成是败,挑战中,医与患是队友,是真正的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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