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80年代,中国现代儿科经历了几十年的发展,已成为一个基础分支齐全的综合学科,开始逐步走向世界。而哮喘,作为一个隐秘而凶险的敌手,渐渐露出了狰容。此时,年近半百的儿科医生陈育智,在导师张梓荆的引导下,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专攻儿童哮喘。
“以前我都不怎么认识哮喘,早年间哮喘病人很痛苦的,就是很多病人,喘的那个气都上不来,就把他像勒死了,非常痛苦的。也没有特别好的药,甚至用过拔火罐、针灸,有的多少好像临时缓解点症状,治疗哮喘就知道平喘或者给全程激素。但后来就越用越有副作用,我最开始只是经过导师推荐,然后去协和医院变态反应科短期地学习了一些病态反应最基本的知识。”——陈育智采访
哮喘的真相其实并不复杂,患者的气道由于炎症反应导致分泌物增加,管壁增厚、肿胀、平滑肌增生,就像水管长期使用,沉积了大量水垢使得管壁狭窄,水流也就越来越少。当哮喘发作时,患者即便大口呼吸,气体仍无法顺畅地通过气管进入肺部,而这极有可能酿成悲剧,急性发作患者可能会毫无征兆地猝死、呼吸衰竭。
但机会也很快到来,上世纪70年代末,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作出实行改革开放的新决策。而中国近现代最大规模的留学潮也正蓄势待发,1982年,陈育智得到了一个难能可贵的机会,她将去往当时全世界最好的儿童医院——澳大利亚皇家儿童医院胸内科学习。
从零到一
一年后,陈育智学成归国,她开始着手建立儿研所首个儿童哮喘门诊,正式开启了中国式儿童哮喘防治的攻坚之路。
“她有一个动作,给孩子看之前要拿手捂一下听诊器。怎么说?就是我觉得从孩子6岁见到陈教授以后,就好像有一个定心丸吃了一样。”——患儿家长回忆
跟随陈育智30年的护士长至今都记得,曾经有一个急性哮喘发作的小女孩,在陈奶奶的努力之下,免去了气管插管。恢复出院后,陈奶奶却不放心,自己下班打车到女孩的家里,寻人未果又去往女孩父亲的工作单位了解情况。这样的故事不胜枚举,那个时候,因为家长对哮喘疾病的认知较浅,经常在患儿脱险后,自主停药。面对这样的情况,陈育智会不停追着家长和患儿,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加以劝告,不得擅自停药。
“我们老说,人家都不理你了,你干嘛?包括现在也一样,像我们问这个患者情况,家长都不理你,你干嘛还坚持,但她就得追着病人。”——主管护师罗雁靑采访
冉冉希望
待到儿研所哮喘门诊规范建立,时间已匆匆走过了五年。陈育智却观察到,哮喘的孩子只增不减,除了过敏体质、遗传因素,环境中的过敏原也必须重视。她开始走出诊室,来到更广袤的天地,展开最基础的调研。用去30年的时间,陈育智牵头完成了3次儿童哮喘流行病学调查,获得了一个全面的、可信赖的儿童哮喘发病原因及患病数据调研结果,其走访规模之大、调研周期之久、数据被引用之多,无不标志着她的点滴努力。而这位最早把国际规范小儿哮喘治疗方案引入中国的老教授,除了关注治疗效果外,也格外重视孩子的运动。早在上世纪90年代,陈育智就开始为哮喘患儿组织夏令营、冬令营,至今已举办了30余期。
“应该让孩子去户外活动,增加体能,所以我是特别希望,把这些科普做到家庭,做到学校,做到幼儿园去。”作为一名儿科大夫,陈育智从未忘记,学医从医,引进技术,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在技术与安全之间小心做着度量,有效预防,主动预防,帮助基层医生和患儿家长去全面了解哮喘。为此,陈育智不停地举办健康讲座、拍视频录像、搞知识竞赛,同时投入大量精力去培训基层医生,尽管每一步都来之不易,但她从未放弃。一切都是为了提升患儿和家属的认知及依从性。
如今,在陈育智和其他儿童哮喘防治专家们的共同努力之下,中国已拥有适合本土国情的防治指南,儿童哮喘还将在精准化诊治的道路上砥砺前行。而陈育智也并未就此停下脚步,她仍然怀着一名医者的悲悯之心,燃烧着自己。